2013年8月23日星期五

激戰中的沉默之聲

很多人都說港產電影「激戰」是一齣罕有的佳作,看時令人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和溫暖感覺,離開戲院時這種感覺彌漫開來,令人很舒服。當然片中的攝影、剪接、音樂等和主角們的表現當然也功不可沒,但我覺得最令人擊節讚賞的卻是寫出這個劇本的人和導演的導引方式。

這套電影的焦點在勵志,而把它進一步拆解欣賞的地方是由一首畫龍點睛的插曲Sound of Silence開始,藉此可以超越電影中激勵個人發憤圖強的寓意。插曲配在一個香港過氣拳王帶領一個說普通話的中國年輕人跑步練氣的場景,為甚麼配上這首歌曲?大家都知道這首歌是作者對社會上大多數人不願正視現實環境裏的缺陷和殘破而發出的感嘆,詞人希望大家能和他有所共鳴,關注小至個人和社會的不幸和荒唐、大至國家和民族的命運與前途,不會讓他的呼聲祇落得在空井裏迴蕩或像無聲的雨點般沒落。可是這首歌和想練拳打MMA奪冠軍有甚麼關係?

其實無名小子學打拳和失意的過氣拳王重奪寶座祇是商業元素,電影的主角程輝,這個本來前「程」一片光「輝」的香港人,變成混日子還賭債的「賤」輝,為甚麼拳王會淪落?除了因為打假拳(弄虛做假的作風)入獄,還看香港人程輝名字中的「Ching」字被用普通話讀成「賤」,當中暗示了甚麼?他學拳的師兄「太歲」安排他租住的地方,也介紹他到拳館打工,他因此認識了王明君和小丹,也認識了林思齊這兩個說普通話的人,命運隨之改變。太歲代表的是年,這裏指出就在那一年,代表香港的程輝,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做粗工的那間拳館,總教練也是說普通話的,後來和程輝打了一場不分勝負的拳鬥,總教練雖然給這個地位低下,來歷卻不凡的小工打個平手,兩人事後卻無嫌隙。這個香港過氣拳王,在片中其他幾個說普通話的人眼中,又是一個怎樣的人?

也說普通話,後來央求程輝教拳的年輕人在電影開場時,把在雲南這個偏遠地方買的一支廉價紅酒送給一個友人,令那個紅偎翠擁的典型二世祖(所謂的富二代)當場出醜。年輕人因為父親生意失敗,他要面對現實,在建築地盆做工人,電影藉此告訴觀眾,這個年輕人和當代那些祇看重吃喝玩樂,追求金錢美女的膏梁子弟並不相同。他代表的是一種精神,他學拳的主要目的是希望鼓勵曾經在年輕時「已擁有一片天」的父親不再消沉,重新振作。年輕人和程輝說話時想說粵語,但程輝叫他還是說回普通話,是告訴觀眾,這個人的身份有點特別,是不應該和他相混的。他的名字叫林思齊,見賢而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他學拳力圖一戰,他還可以代表甚麼人?他心中的賢者是誰?也說普通話的父親代表甚麼?「已擁有一片天」是否指過去輝煌而久遠的歷史?另外片中有一幕,程輝答應教他打拳後,林思齊非常高興,背景突屹而清楚地出現幾個面目模糊,在打麻將取樂的中年男女,他們對林思齊的進取心和表現的興奮毫無反應,他們又代表甚麼人和甚麼意義?

和林思齊一樣也說普通話的王明君,是一個在丈夫離去後,因飲醉酒而令幼子溺死在浴缸的女人。她和小女兒相依為命,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在四歲的時候,父親便離家跑了,弟弟也死了,母親瘋了,自己又曾被送進兒童院。她的名字叫小丹,她反映的是那些歷盡滄桑,身無長物,無法支配自已命運的可憐人物,或者是那些根本是思想幼稚,但心中卻永遠是一片丹紅的癡心人,無論情況怎樣糟,她還是要回到她那精神有問題的媽媽身邊,是因為不捨或不能割斷的關係吧?王明君說普通話,是「明君」也是「王」,她又代表甚麼人和事?她和小丹代表的錯綜關係,值得深思。

代表新生力量和未來的希望的小兒子被王明君的疏忽或者錯誤而害死,她知道兒子的死亡是自已引致,但卻不肯面對現實,導致精神失常。她不准別人打開封蓋著浴缸的木板,又常常把耳機戴在頭上,蓋著雙耳,但觀眾不知道她聽的是甚麼,或者裏面根本就沒有聲音,她不過在逃避外界的說話——包括那些總為她好的逆耳忠言?當程輝試圖改善和修理她家中的各種缺陷和破爛時,打開了浴缸蓋,她立即精神病發作,表現失常,這和片末當社工和醫護人員把她的病情告訴她,她又表現瘋癲,結果被逼入住精神病院的一幕,可以互相呼應。她能否面對自已的現實問題?她的精神病有無痊愈的可能?誰知道?

另外,程輝替她兩母女把天台的地面掃上綠色,又和她們慶祝中秋節,是否希望王明君所代表的人物要重建綠色的大地和維護固有的傳統?

在這兩個為人父母的角色裏,我們看到矇矓的影子,它的步伐亂了,信心失了,精神狀態有點問題,對現實有點掌握不住,常希望能用已經失控的力量解決問題。另一方面,在那些年輕人物的身上,軟弱無力,任人擺布的現實令人悲嘆;年壯堅強,充滿勇氣的希望卻又令人痛惜。程輝以前度拳王的榮耀,憑借年輕人的雄心,重新振作,意圖重奪昔日的光輝,兩人用像同志般的豪情一吻,奠下相互依存的關係。這種互補共濟的心理,假借打拳指出,這是感情的昇華也是現實的需要。

電影裏唯一有歌詞唱出的配樂,在兩人跑步時播出的Sound of Silence,在近片末時,在程輝買給王明君的新耳機裏再度播放,王明君聽著,嫣然一笑。到底是她開始願意讓這個一向被掩蓋著的耳朵接受外界的聲音,還是她已進一步明白這首歌當中的含意?當這首經典的歌曲唱到Hear my words that I might teach youtake my arms that I might reach you……的時候,觀眾們又能否聽到電影人藉此為引子所喊出的沉默之聲?


離開戲院時,不凡的劇本,出色的演員,優美的歌曲,良好的願景,種種印象混在一起,團團把我包圍,我忘記了現實,感覺溫暖極了。

2013年8月15日星期四

龍尾灘的風水(下)

由整個吐露港向東方伸展,可見狹長的赤門海峽直通大赤門,終極接引開闊的大鵬灣外洋。本來整個吐露港內的各處俱得赤門海峽的生流,但於汀角外,再由鹽田仔,馬屎洲包圍,位置已內陷的船灣海被加建的大堤壩進一步限制,等於加設一度大門,加上馬屎洲又被為三門墩阻擋,進入船灣海的生流變得凝滯不暢。馬屎洲和鹽田仔之間是沖積而成的連島沙洲,和把鹽田仔三門仔路接駁起來的情況一樣,都阻隔海水進入船灣海。這樣一來,船灣內海幾近變成沒有生流更替的死水。

在種種地理情況改變之下,此地整個堂局的生氣受損,對龍尾一帶的風水做成極大影響,海螺吐出的肉也得不到純淨空靈的乾坤之氣,這個傳奇一時的名穴,吉應自然也打大折扣了。對比由大環境形成的大堂局所做成的生氣窒礙和限制,政府承諾改善該區水質的努力,無論能否得到期望的效果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古人重視陰宅,除了前述那些原則性的論述之外,還具體指出一些情況不可用作扦葬先人,否則會「生新凶而消己褔」。其一是「氣以生和,而童山不可葬。」;其二是「氣因土行,而石山不可葬。」它們是不可葬者五的其中兩種情況,古人視之為大凶忌。

童山和石山皆不可葬的道理在哪裏呢?古人以濯濯如禿,植被枯槁,生長得不健康,不繁茂的山為童山,而石山也當然不適合生長各類的植物,更不要說能形成茂密的森林了。古人以能和自然相合,互相依存為天道人情,以能存生氣,成孕育,具生機為吉,相反則凶,童山石山都違反這個原則,自然不能用作扦葬先人的褔地。由山說出這個道理,水也自然一樣,貧惡之水,不育生機,亦明顯為堪輿家所不取。

在這個大環境之下,現在龍尾灘上展現的小生態圈,不過是在生氣呆滯的景況下的小小希望,對整個堂局來說,補助究竟不大。人工沙灘鋪蓋的地貌,雖然看上去像白茫茫一片大地般真乾淨,但陽宅風水中星盤氣運之「理」必需相配大塊山水之「情」方能成就上佳的玄空勝景,因為無情鎖向金籠聽,永遠不及林間自在啼,人工設施,始終不能完全代替自然的斧鑿天工。

且不論風水,假如日後你會卜居於此,恐怕也將有一天在日夕對著那白得耀眼,卻是平整無趣,生態貧乏的人工造景的時候,忽爾追悔不懂珍惜今日看似粗陋巖巉的拙樸和天真,始終會有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株寂寞林的感嘆吧。

龍尾灘的風水(中)

這個「海螺吐肉」名穴,扦葬時為上元一運,碑碣上文立於同治十一年壬申歲季冬,坐坤向乾。此為先天卦,並合兼盤癸山丁向下人元卦,局面為雙星到向,得地運八十年,惟五、六和九運分別入囚,向五人中全局反吟,兌、離、坤三宮伏吟,理氣城門可見,於八運期間,若靈神得配吉秀之正水可助。

論上元一運當時的堂局,向方外為船灣海,不遠處是馬屎洲小島,於此局為案山,得水山相疊之利。其時地處荒僻,人跡稀少,交通靜寂,星情穩定,大尾督和汀角半島可合青龍白虎之勢。單此兩利,已能得此堂局之吉。八運期間,則可得汀角坤氣之助,惟汀角路來往之車輛日多,本來順俯的白虎方受動氣之擾,失平靜高寧之吉,反為這堂局之損,其利應不及初扦之時。

汀角路近龍尾一帶樓房形式受法律限制,沒有高層大廈出現,全是低矮建築,坐向清晰,納氣單純的村屋,元運多是屬於七運和八運。就龍尾一地附近的山水堂局概略而論,以七運的酉山卯向、辛山乙向和甲山庚向最為可取,但分別在九運入囚。八運來說,子山午向、癸山丁向、丑山未向、乾山巽向和亥山巳向都可考慮,但後二者都同樣於九運入囚。而丑山未向、戌山辰向、乾山巽向和亥山巳向的兼向盤也可以符合此堂局的條件,但後三者亦有九運入囚之困。為倒騎龍局的申山寅向、辰山戌向、坤山艮向和坤山艮向兼卦都可選擇。

但問題是理氣雖然可用,巒頭也得到配合,宏觀勢態卻未盡全美,玄空堪輿家察水觀山,除了得地勢川流之吉外,更要關顧情之有無,因為由年運所生的理氣星盤還要大地所生的山情水意互相輔助。他們重視「水貴顧盼有情,氣脈始聚。」;「下手交會不直走,幽結有情。」;「來龍駿急,入穴須有情。」;「水之所鍾,即氣之所聚。」,否則便會有「龍行之處未及止息,雖有奇形巧穴,而山水無情,亦不足論。」;「僻如貴人則面立,與我情意不相關。」的結論。

根據環保署的泳灘水質報告顯示,在2000年龍尾灘水質仍可接受,但因附近一帶約百份之三十的村屋仍未被納入污水處理系統,加上大美督小食亭等做成的廢水仍然直接排入大海。附近的水質由2005年起開始惡化,到接近2011年變得極差,不宜游泳。不過政府說在人造沙灘堆好之前,會把廢水問題處理,水質應該會改善。

但放遠一點來看現今此地的堂局,最明顯而巨影響的改變是於1968年建成的船灣淡水湖,工程施行時將大尾督,三門墩的白沙頭和伯公咀用人工堤壩聯結起來,圍合成湖。這個改動使吐露港四方自由流轉的水體發生巨變,尤其以連接大尾督和白沙頭,長二千一百米的主壩做成的影響最大。

龍尾灘的風水(上)


龍尾灘近來因為泥灘上的各種小生物和附近的紅樹林的去留安置問題而引人注意,起因是政府要在那裏「打造」一個用人工堆沙方式改成的泳灘以滿足該地居民因為沒有可以游泳的地方,要求那區也能擁有一個像樣的泳灘云云。對這個理由我覺得十分有趣,會不會每區以後都因為「人有我有」的要求,令到每種娛樂或民生設置都會在每處出現?例如每區都有泳池或泳灘?不得而知。

一將功成萬骨枯,沙灘日後堆砌成功,那些慘遭千噸沙泥活埋,懵懵懂懂,面目模糊的各種大小生物很快便會被人忘記。到時該處面目一新,假以時日,必會是另一番新景象,又能引起人們在該處遊覽和嬉玩的興趣。龍尾灘的舊貌,應該祇能在視訊紀錄裏面緬懷,而那些冤死在泥床下的飄渺舊魂,也祇能以遊人在新堆沙土上玩樂的嬉笑聲遙加奠祭了。

龍尾灘位于大埔沿海汀角路,北面驤靠八仙嶺雄起的開帳,南面臨翥船灣海外的案山,東面鄰接大堤和淡水湖的蓄聚,西面延引汀角路開外的平洋。龍尾一地,由北方近巒之八仙嶺分脈而落,一脈東走至仙姑峰停止;一脈由純陽峰南下到頭,束氣下勢,結穴於龍尾。

此地稱龍尾,也應有龍身之脈象,隔空遠眺,此地北方群山組合一列紫羅大帳,渾然生成,龍脊再上走南山,石坳山經鶴藪排,脈帶接獅地、高埔星辰,北朔公主山,剝換過峽,脈氣穿田,上衝紅花嶺。此勢蜿蜒北走,於紅花嶺猛然回顧,屈折瀉下,橫走輕下至禾徑山。

其實此氣脈可追認至境外之梧桐山之祖山,不過氣出此地堂局,已非論述之範圍,逆反其蹤,也就是龍頭發脈,龍身下走蜿蜒過峽,歷間星,經剝換,至盡頭而氣結於龍尾。

此地有清代名穴稱「海螺吐肉」,位于汀角龍尾村附近。歷來堪輿家對這個名稱的解釋多以呼形喝象的原則追索,謂山形似螺而名。玄空風水,以氣賦形,以形論氣,進一步探究,可見此地龍脈之勢雄聚,束氣硬下,如不得胎息之結,則生風行地而硬直難當之咎,此乃天地陰陽交媾之理。但此龍臨海落脈,界止於濱,近水結穴,有情之趨加上形勢之合,若以海螺之硬殼喻其剛堅之豪強,吐露之舌肉比其柔軟之嬌弱。

龍氣之剛得水濱之柔,可得相濟之利,其氣融和於陰陽之配,見於形態,則生剛直見合於陰柔之質。此質在哪裏?細看純陽峰南下到頭之一脈所止之處向下直搗汀角外凸之半島,加上灘上大塊之延伸,揉開一片泥濘,吐入淺海,正似一團肉質,坦然伸吐,如得陰陽相接之情,亦得水乳交融之歡,如此美影,偶合天成,令入地得機者感嘆。

貓‧人(下)

而被主人拋棄的成年貓,對人類強烈依戀的心理更是一生也不會減退。由飲食到居所都得到恆定供應的情形下驟然變成一無所有,牠們尋找失去了的食物供應和庇蔭地方時都祇會在人類居所的周圍。輾轉徘徊,都不過祇能到垃圾桶裏找殘羹剩飯,躲到建築物附近的幽暗角落,懷著創傷的心,鬱鬱地盼望人類曾經給牠的愛。就算有個別勇敢份子試圖以殘餘的古老手段生存,孤苦地餐風飲露,偶爾能捕到小鼠小鳥等充飢,但在多數情況之下,流浪貓的下場都是因捱餓而虛弱至死,傷病而死,被車輾死,被狗咬死或者被人虐殺而死。

從屬於神話的國度,貓族的一員被帶到凡塵,在人類的世界,經過幾千年沉悶而無聊的生活,大概早已忘記了牠們祖先在荒原和叢林裏求生的勇悍和不羈的野性了吧?貓兒如果能脫離人類的保護和約束,重新演化牠們的精神,返回森林幽谷和山峰矌野,把一向偎人的慵懶嬌姿換作恆久懷疑的冷漠對恃;把如俊美女郎的面龐變回張牙露齒的猙獰,把嚶嚀的喵叫化為憤怒的咆吼,投入大自然的洪荒,尋找古老祖先的尊嚴和自信,從新經歷那苦樂共參的生死疲勞,才應是貓族成員的最終心願和最好的歸宿。

對貓族累積幾千年做成的罪孽,祇能由人類親自來償還。欲「平等」對待牠們,似還不夠,把牠們祖先的精魂恭敬地送回那和人類互不干涉的領地,人類才能救贖自已。

當我們必需懷著虔敬的心才容許重臨牠們荒蠻古遠的聖域,尚不能擁抱和觸摸牠們那溫熱柔軟又充滿彈力的肌體,祇能遙望那雙能透視靈魂,幽深明亮如神魔合體的眼睛,或隔空諦聽那能溶入心脈的喵噢妙音的時候,貓和人糾纏的恩怨和苦難才可以澈底化解。

可是這種不可能實現的妄念縱使成真,缺乏了如把獅虎縮就,美麗可愛的貓兒,人類那顆在城市荒漠中彳亍流浪,逐漸冷卻枯竭的心,或者不過因為逃避寂寞而壞事做盡的墮落靈魂,除了忠誠的狗兒,更又有甚麼霎時熱情如火,忽爾冷峻如冰的妙趣生靈可以在那些孤苦的夜晚,給它一點格外溫柔的撫慰?

午夜夢迴,在疑幻似真之時,你茫然踏進那霧靄朦朧的荒野,但見那些黝暗而矯健的身影,跨騎高枝,蹲踞山岩,在那紅黃交混,明暗相投的曖昧色光中,俯視著你的懺悔。在心頭震恐,悲咎交侵的情緒之中,幾千年凝儲的熱淚默默流下,卻祇換來尖長白牙後傳來的一聲怒吼,和在那透出閃閃晶光的碧綠雙眸裏高傲又冷漠的凝視。

貓 ‧ 人(上)

把貓兒虐殺踢死的兇手被捕,他們都不過是十多二十歲的年輕人,據有關資料,那四五個年輕男女最初不過是逗著貓兒玩,最後卻演變到可怕的結果。這種行為的始和終,其實早能預料,不過就和食人族抓到敵對部落的戰士後,打算吃掉他來取得他的力量之前的戲弄一樣,幾個年輕人對貓兒的「逗玩」始終懷有惡意。

貓兒是高傲而敏感的動物,由人對牠的方式可以忖測那看不到的感情是否真誠。在生硬又帶點嘲諷的語言態度裏,貓兒清晰地感到那些被強力壓抑,連兇手自已也不能察覺的邪惡,對心懷叵測的歹意,不予瞅睬,卻不能逃避之下,引來殺身之禍。

除了這些「隨機」出現的殺戮外,竟還有人蓄意以虐貓殺貓為樂,靈秀的貓兒在龐大臃腫的力壓下受無情無愛的摧殘,全備而天生的優秀特質在那些施虐者無助的缺陷中顯得更加令人憐恤。

貓兒由尊貴美麗的野外貴族王國裏淪落到人類手上,成為玩物,失去了原野和叢林的襯托,牠們的神秘和獨特氣質變得唾手可得,不再令人珍視和崇拜。在被大量繁殖成為商業買賣貨物的情形之下,得寵和失寵,祇在一念之間,總有不幸的個體失落在人類提供的樂園之外,在這個本來不為牠們而設的鋼筋水泥世界,它們的身和心沒有可以依賴憑藉的場所。

有可憐這些貓族成員的人,持久地天天給牠們餵食,積極把牠們大量收養或甚至出力出錢誘捕牠們做絕育手術,如此種種的熱心卻做成自已在精神或金錢上進退維艱的困境。不說正確與否,無論這些愛貓人的做法達到甚麼程度,流浪貓的問題,從來都得不到終極的解決辦法。

也有人說不應餵飼牠們,理由是牠們本是野生動物,在野外自然會適應和找到食物,當然有生存的能力。而且餵食牠們也會令牠們有精力繁衍下一代,再變成流浪貓。

這些說法不是全沒有道理,不過牠們本是野生動物這一句恐怕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莫說被人遺棄的成年貓,就算是流浪貓生下的小貓,天生都有親近人類的特質。祇因長久以來的馴化,牠們不可能在兩三代之間再度變成野獸,而且城市的環境叫牠們怎樣去適應。你有沒有曾經刻意地停在路上,認真看過無人養育的小貓在見到人類時的反應,那專注的看望,那種趑趄不前,欲去還留的態度,永遠使人疑惑再三,得不到人類的關顧,牠是否仍能得到幸福?這種感覺或使無關痛癢的人不解,卻更使愛貓的人心中淌淚。

小強小強我愛你

「打死蚊子、蟑螂之類害蟲和不殺生之間產生矛盾關係。」這個問題我已被人問過無數次,問和答的次數累積得夠多之後,心裏也愈加澄清,再也不會感到疑惑。

祇因為我對被殘酷對待的各種動物產生同情之外,我還是一個研究玄學的人,發覺這個世界不論在形而上或現實狀況,始終存有一種生剋關係,鬥獸棋就可以簡單地使人明白這種現象。人面對蟑螂、蚊子甚至寄生蟲、細菌等侵害健康的小生物,可以由幾個層面去分析和解決牠們帶來的煩惱。

除了以未雨綢繆的阻隔或驅逐的上佳方式保護自已身體或家居、工作地方免受滋擾之外,另一種可能的選擇就是把牠們殺死,這是天道,也是生剋關係的具體表現。但在這種必需以殺害為手段解決辦法的範圍之內,其實又可以進一步想像,這種殺害是否必需?能否網開一面?不過這種決定必需要配合環境和其他狀況,每人每時每地都不同,難有絕對的答案。

但在這個「殺死」兩個字上面,仍然有大量可供思考的空間。如果把小蟲放大到一隻龍蝦一般大,而你必需把牠殺死,在這過程中你也會盡量減少牠的痛苦而不會把牠割喉放血,再用鐵鍊綁住牠的一隻腳,倒吊起來放到沸水中活活盪死吧?

正如我在前文「我愛大閘蟹」內的電殺龍蝦機器的創做道理一樣,對一隻體積和人類強弱懸殊的小蟲,殺牠時用最快速的方法,如極快地把牠壓扁,對牠的痛苦應該也能減到最低吧?原則不過是這樣,也是在無奈的現實環境中可能做到的最好的辦法了,祇因為人類的身體和心理在這現實世界的架構裏,和慈悲的覺悟所引起的心志並不能產生絕對的協調性與完美和諧。

人類可意識到自已的權能對其它生靈的絕對不平等,能以智慧和仁慈心約束自已在天下間莫能遏止的貪欲和殘暴,已經是難能可貴。更有些宗教人士能秉持絕不殺害生物的原則過活,對他們我祇能以虔敬的態度去理解。但我們並非這類近似超凡入聖的人物,祇能在有限範圍內以兩害相權而取其輕的方法處理。

最後的考慮是知識的問題,很多小蟲或小生物,如老鼠、蟑螂、蜘蛛、蜈蚣、蛇或壁虎等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害蟲或是令人討厭的生物,但是這種態度並非絕對,這些小生物在另一種文化、學問或個人感受裏,絕不令人討厭,而且可能還是可愛的小友伴或至少能互不干涉地對待。

例如在印度文化中對毒蛇和鼠類的包容態度。蜘蛛、蜈蚣和蛇……等在生物學家眼中是昆蟲和爬蟲類中的「猛蟲」,是能維持生態平衡的少數重要物種。而且也有人對牠們充滿野性美的行為和生理結構非常激賞而把它們豢養。當然壁虎對很多居住在鄉郊地方的人來說,更是和小鳥一樣祇不個是一種家中常見,想找點蟲子充飢,對人絕無害處的小動物而已。至於蟑螂,除了有些稀有種類已成為大受歡迎的的貴價生物之外,有一位台灣的林金盾教授把大家討厭,常見的美洲大蟑螂當做寵物般大量繁殖和飼養,把牠們當做科學和藥物研究的對象。在朝夕相對之下,日久生情,對「小強」竟產生了欣賞和尊敬之心,倒令一般對「飛甴曱」害怕得要死的人覺得這個「神經博士」真是有點「Short Short 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