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17日星期一

導盲犬…乜Q?(下)


導盲犬雖受過訓練,始終不能和人一樣做出複雜的判斷,牠祇能在有限的變化下盡量配合,調整自已的行為帶領主人,所以這種功能祇可以在一個根據同一系統和規則下形成和運作得非常順遂的環境中才能發揮作用。印度聖雄甘地說,從一個國家對待動物的態度和方式,就可以判斷這個國家偉大與高尚的程度。我們據此也可以說,從一個地方看導盲犬和牠的主人行走活動的方便程度,可以判斷這個地方是否擁有真正的文明。

社會上還有很多人不明白導盲犬對失明者的功能和關係非比尋常,領略不到二者在角色和精神上混為一體的狀況,仍然把有著清楚標識,明白明白引領著一個盲人的狗隻拒絕進入一些場所或登上公共車輛。這種為執行「規矩」而表現出來的性格態度和做成的後果,實在令人感到十分遺憾。

當失明者由導盲犬帶到某些場所或汽車而被拒進內時,人當然不高興,但我更為那些狗兒抱不平,牠們由幼稚的小犬時期開始,經過千硾百煉,被教育成對人類和所有規則全心信任的光明使者。狗隻單純忠誠如兒童,不會懷疑和抱怨,祇會感到主人對牠們是十分的依賴。


在訓練時得到的讚賞和激勵,使牠們永遠滿懷信念地做一些牠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面對一些和在訓練時一模一樣,可以帶領主人前進的情況下而受阻攔,牠們不會明白箇中的曲折,更不會如人類般退一進二地協調。當牠帶領主人欲進入或登上一些地方或車輛,卻被拒諸門外,經過一番擾攘,遭受重重阻隔,最後主人都祇能憤慨又無奈地轉身離去。

想像狗兒在心理和感情上無辜遭受的打擊和委屈,牠會否怪罪自已帶領失準或犯了訓練時不能做出的錯誤?牠們對主人的情緒變化十分敏銳,有口難言,不明所以,這些對導盲犬橫加的挫折,總是令愛惜牠們的人倍加傷感。

在設施仍然有限,法制仍未建全,加上部份人的質素未能配合的情況下,導盲犬帶著失明的主人在城市森林行走,輕則不過遇到一些困擾和不方便,或者牠們在工作時會給無知者騷擾得煩躁不堪;而嚴重起來,狗兒會遭受傷害甚至死亡。牠們會否終有一天在班馬線上給永不讓路予行人的駕駛者撞死?對導盲犬有甚大期望的引入者可曾有過這種擔心?


香港今天引入了導盲犬,讓我們把這些「小Q」的生命和幸福都押上去。或有一天,對導盲犬的措施會完整齊備,人情法規能精確配合,所有人都知道這種犬隻的特殊地位,能以同情同理之心對待和容納這些苦命相依的人和狗,不再有人以無愛又無恩的態度,愚昧地嘲罵諷刺:「呢度狗唔准入!」、「人都未照顧好!重要照顧狗?」甚至「導盲犬…乜Q?」的時候,香港人不用再高舉虛妄的龍獅旗,全世界也會知道這裏是真正的文明都市,能以讓這些被傳統觀念視為卑賤的動物和依靠牠的盲人也能在黑暗中輕鬆前進的基礎力量抵抗所有野蠻和荒謬了。

導盲犬…乜Q?(上)

看到香港電台電視部的偉大製作「我的導盲犬」節目,才知道經過嚴格挑選和繁複訓練,才可以幫助盲人認路和行走的拉布拉多或金毛尋回犬已經在香港出現。這些特別聰明又溫馴的狗兒令失明者走在路上時得到不少的方便和信心,可稱為盲人的恩物。這種輔助盲人的方式原來在日本已經有六十多年的歷史,想起感人至深的日本片「導盲犬小Q」,知道牠們在香港隆重「拖咗」(即日語「登場」也),更衷心為擁有一隻導盲犬的失明人仕的高興。

有潛質成為導盲犬的小狗到了兩個月大就要和母犬分開,被帶到寄養家庭生活,首先牠要習慣與人類相處和熟悉人類的生活方式。牠更會認識各種公共場所,乘搭各種公共車輛,包括地下鐵路以習慣複雜的環境,同時牠也要學會聽從基本的命令(Sit、Down、 Come……等)。

到了大約一至兩歲大這些準導盲犬就要由寄養家庭被帶回訓練中心接受一年到年半特殊訓練,進一步學習在路口和梯級前停下、避開障礙物、聽主人的指令找地方等高級技巧。牠在幸運地能遇到互相配搭和適應的主人後,一般會工作到八歲至十二歲才退休,最後由合適的家庭收養,在死去前都應該會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寵物狗。

導盲犬在接受訓練期間,牠們會學到進入車廂、餐廳和人多擠逼的地方,那裏都充滿陌生人。帶領盲眼的主人進入那些地方,雖然人是犬的「主」,但犬隻實際上肩負帶領盲眼者前進的任務,牠要時刻審視環境,作出判斷。經歷重重的訓練,對自已的任務和功能有了強烈的信心,做成永遠祇等待和配合主人可以和不可以的命令,最後狗兒對自已的能力沒有一絲的懷疑。

在到達紅綠燈前,狗兒會停下等候主人的口令,開始過路時,牠不會和人一樣,對駕駛者永遠保留一絲的懷疑,牠祇會如幼兒手牽父母一般昂然踏出馬路,因為兒童雖然在前面走,他心中的信心其實來自父母,狗這個幼兒就和有如父母的盲目主人互相信任和依靠。


進入車輛和公眾場所時,對一隻有異於人類的生物來說,雖要的是勇敢的性格和對陌生人絕對的信任,祇因為在訓練時牠被告訴那裏的所有人都不會為難牠和牠的人類父母親。就是這樣的互相尊重信任和互動,使導盲犬對失明者的價值可以擴展到無限大,而不是在一些人的眼中,狗不過是供應肉類的其中一種牲畜。

雪球戲獅子 老虎玩氣球

一群遊客在杭州動物園一個名為的「獅山」的獅子園外,隔著大溝,拾起地上的殘雪,搓成雪球擲向「獅山」上的一對雌雄非洲獅子。在非洲平原上一夫當關的百獸之王無力護妻,又驚又怒,左閃右避,不時用冷峻而鄙夷的眼光觀察那些嘻哈大笑的人群,到他們最後興盡離去時,祇能無奈地忍住心中的怒火,靜靜看著他們,低低咆哮一聲,維持謹有的尊嚴。

世界上很多民族和國家,都用獅子和鷹隼等形態威猛的動物做圖騰和國徽,原因不用歷史和民族學家提供考證,都可以知道是人將這些外表威武,有王者之風的動物的形像和性格投放到自已和國家上面。誰不願意自已和國家可以被人視作擁有這些高強的天賦特質?所以還有人會把牠們充當神靈的形像加以崇拜,縱是一廂情願,恐怕也是人類心理上對成為強者的基本渴慕條件吧?

近距離看到獅虎鷹梟等在天地自然中演化得有如鬼斧神工的創造物,就算不懂欣賞牠們充滿野性美的形貌特質與在生理實用性上高度的協調和諧,總也會被牠們威風凜凜的外表深深吸引。但卻偏偏有人在諸般心理行為反應當中,祇撰擇把牠們戲弄,然後觀看牠們的窘態。

將這些美麗高貴的動物盡情戲耍,以至將牠們宰殺當食物,是否因為心理上無法投射,以致物極必反地出現這些小丑般的行為?不敢想像擁有王者般的氣派和可以迎接剛毅果敢性格的胸襟,看見威武的猛獸落難時,沒有移情心理,卻祇會選擇隨手拾點甚麼——可能是垃圾或用雪搓成球吧——砸向牠加以侮辱。缺乏欣賞和追求美感加威儀的本質,難以產生高遠眼光和挑戰強者的能力,遇到擁有英雄般高傲性格的鷹隼類猛禽時,無法與這些特徵有所共鳴,也祇會做成一種可能,就是服從最基本的自然召喚,就是想到把牠們吃下肚。在遇到對人類絕對信任和把感情無條件寄予的貓、狗或其他動物時,欠缺勇氣,沒有可以付出和承受所有溫柔與愛情的心靈,都祇會把動物的反應蔑視和貶抑,都祇會把牠們當做食物。

以上的種種行為,總結起來,都不過是祇會向弱者施威欺侮,遇到強者時便會在瞬間自我矮化和低頭的習性。這些性格上的缺陷,看似是老生常談,不值一哂,不過我曾在電視上見識過有一個「西人」,他愛獅虎如狂,對著龐然巨獸,無畏無懼,走到鐵籠裏用氣球和自由走動的老虎在水池戲玩。同樣是獅虎猛獸、同樣是戲玩,同樣是「球」,我祇是不明白,在異國的鐵籠內外,到「獅山」隔著的一度溝渠,為甚麼那種落差的感覺是那麼的大。

兒童與小動物

人類在幼年的時候,都必然會和動物在感情上結上美好的聯系,在嬰兒時期他們的父母會替他們買一些帶有動物圖案或形像的各種用品和衣服,帶他們看動物園的各種動物,給兒童看以動物擬人的故事圖書,和他們到一些讓人近距離接近動物的地方做「親子活動」,或者家中養有狗和貓等寵物等。

這些事物都應該會讓兒童對動物產生親切感和各種良好的聯想,而且兒童天生喜歡親近動物,想一想我們年幼時接觸小動物的經驗,當時都使我們感覺愉快,但這種感覺卻不能維持太久,很快便會被周圍人物的觀念和行為影響,以致將動物界定到非我族類,祇能由功用方面去區分牠們的價值:一些是給人吃的,一些是被人勞役做工作的,一些是提供皮毛或身上產品的,一些是給人觀賞玩樂的……

對動物原來的身份和地位,人長大之後,祇會跟隨既定的習慣,不會再去探究和懷疑。那些曾經為我們小小的心靈帶來溫暖親切情緒的各種動物,最後都不會在我們儲藏情感記憶的一角佔到重要的位置。

沒有了動物給我們寄托那些原始而單純的感情,我們對審視各種自然生態美的能力,對生命活動的趣味感覺,悲憫同情的善良心性,與同類親和的能力都會降低,甚至可能使我們麻木不仁,忽視生命帶來的美好感覺,或者自已存在的基本意義。

科學家、精神病學家和心理學家等讓不同程度的精神病患者親近善良的動物如狗、貓,海豚、馬,甚或鳥和魚等,不論因為心理或生理做成的病情都得到良好的進展或緩解,病人都表現出對動物強烈的親和與依賴情緒。另外對於身體有殘疾、心理上有障礙的病人和老年病人的輔助治療之中都顯得非常有幫助。這些藉親近動物以改善病情的做法已經可以自成一系,變為一種對精神病的治療方式。

因為這些學者們都知道小孩子天生有喜歡和小動物相伴的特性,會把自已純真的愛和感情無條件地投放到那些小動物朋友甚或視作自己親密的的姐妹弟兄一樣的生靈身上。當兒童學會向動物傾訴心聲,他們會獲得安慰,和動物一起嬉玩時,可以忘卻人生的孤寂,更可以使孩子們在那純潔而獨特的世界裏得到安全感……平常被我們忽視的動物,在人類年幼無知和老病傷殘的兩個極端軟弱的時候卻能提供無比的支持力量,到底在我們的本質上根本就非常渴望能和牠們和平共處?

在我們年幼時愛護過,懷抱過,親吻過的小雞、小鴨、小兔、小羊以至小豬等,牠們最後都不知去向,始終不能陪伴我們成長,最令年幼的我們惆悵和不解。到了年紀稍長,才能明白牠們的存在,無非是某種的功能性,我們便都不再追究,不再疑惑,最後都加入,成為鞏固這些想法和做法的繼承者。

父母常常將以小動物形像為設計的衣物穿在他們幼兒的身上;教小兒女吟唱有關小動物的快樂歌曲;鼓勵小寶貝親近善良的小鹿、小羊、小兔等動物,教小童用小手餵飼和撫摸牠們;教導小孩子要憐惜愛護家中的小貓和小狗等行為。看上去總讓人覺得那些父母們都在做好讓兒童長大後能和動物和平相處的導引或教育,但事實上,兒童在逐漸長大的過程當中,都會被成人世界影響而變為把曾寄予真摯感情的動物吃下肚子的人,那些讓幼稚心靈感覺和聯系到愛和關懷的形像最後都化為桌上的肉塊和膏脂。

真懷疑當小孩子知道那些老師家長們對待動物的感情和手段竟如此的荒謬,可以分裂成截然不同的心態,一方面將牠們當成可以帶來可愛溫情的對象,一方面卻毫不憐憫地把烤乳豬、炖乳鴿、小牛肉、嫩羊腿等吃下肚或剝下牠們的毛皮裝飾自已;又或小孩子進一步被父母師長打扮成可愛的小豬、小羊、小牛、小兔等,叫他們在舞台上認真投入又快樂地踏步唱歌,仿佛置身幸福小動物樂園的時候,會不會有一位秉賦聰穎,心性慈悲的小人兒一時感觸,突然停下,脫去裁成動物耳朵的帽子和裝扮,對台下的班主任老師和觀眾義正詞嚴地高叫:「你哋呃人!唔好講大話!」呢?